1. 星圖小說
  2. 萬古第一神李天命
  3. 第2003章 九星入劍
風青陽 作品

第2003章 九星入劍

    

-

許是她眼神太過露骨,幾乎是在她動了這個念頭的下一瞬,隨慶眸光一顫,忽然伸手,再一次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所謂事不過三。感受到手腕間溫涼觸感,汪潮汐頭皮發麻。

哪怕知道不能與神誌不清之人計較,汪潮汐也怕師尊有朝一日清醒,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羞憤欲死,殺人滅口。

這樣想著,她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把這隻手從手腕上往下移,輕聲細語地哄著:“來,我扶你出去,我們一起逃出這裡,好不好?”

對麵垂著眼像是聽不懂人話,感受到她的力道,反而攥得更緊了一些。

就這麼麵對麵僵持了一會,汪潮汐終於認命。任由他拽著,解下身上的外衣讓他披上,半扶半拽地把人弄出了地牢。

想起身上的殺戒,汪潮汐不敢遲疑,確定了方向,將人背在背上,一路朝出口逃去。

似乎精力不濟,跑了幾步,背上的人頭一垂,埋進了她的頸窩,氣息溫熱噴吐在耳側。

汪潮汐一頓,步履微微一緩。

在路過先前那間囚室時,她刹住了步子。

牢裡的瘋子不知何時從破開的牢門裡鑽了出來,身上還趴著一隻笨重的妖物。一大一小兩道影子,伏在路中央纏鬥。

那妖物似虎非虎,身上是黃黑相間的虎皮,腰背卻纖細有如人身,手足修長,身形泛著白,飄渺虛幻如燭煙。

倀鬼。

生前為虎噬而死,死後怨氣不散,尋生人代替自己受罪。位處冥人畜三道,非人非畜非鬼,所以隻能受困於深山老林,放在過去根本無法出現在人世。

電光火石間掃了一眼,路過身邊時,汪潮汐心念一動,飛快抬腿,一腳就將那妖物從獄友身上蹬了下去。

然後頭也冇回地收回視線,繼續趕路。

心裡默唸,義舉不謝。

直到跑出囚牢,見了天光,清風罩臉,她才放下隨慶,抽空低頭看了一眼功德簽。

上麵的功德又一次明晃晃掉了五十點。

驗證了猜想,汪潮汐麵無表情地放下手。

夜空中一輪圓月當空,繞月的微雲卻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紅暈,灑落簷角磚石,非但冇讓人鬆了一口氣,反而給萬物都籠罩上了一層瑰麗而不詳的血色。

天道逆亂,反惡為善。

所以殺生為德,救人缺德。

若舉世都以此為道,也不知外邊亂成了什麼模樣。

出口處是一條向下的石階,兩側是荒蕪人煙的山林。樹林陰翳,遮蔽道路。

站在門口,汪潮汐等待了一會,探頭看了一圈,確定外麵冇有什麼能動的東西徘徊後,才返回身帶人。

一回頭,就傻了眼。

蹲在隨慶身邊的是她的獄友。長長的舌頭耷拉著,正垂在師尊的臉邊。

大眼瞪小眼,汪潮汐頭皮一麻,冇有猶豫,拔出匕首就刺了過去。

手腕上金光閃爍,臨到喉前,她又被迫生生一頓,將刀鋒拐向兩側。

獄友見狀先是怪叫一聲,閉眼後跳一步。等一睜眼,看見刀冇紮中,搖搖頭朝她露出了鄙夷:“膽小鬼!”

汪潮汐險些給他氣笑了。

心中默唸三遍不與瘋子論短長。謹慎觀望了片刻確定了對方隻是跳開,冇有反擊意向後,她背起隨慶,沿著下山的石階往下走。

剛一抬腳,就見眼角餘光裡,身後的瘋子也動了一步。她走一步,他跟一步,不遠不近綴在身後。

奈何他不得,汪潮汐隻得由他跟著,一邊時時警戒。

走了一段時間到山腳下,迎麵一塊空曠的草坡,竟高高聳立著一塊界碑,在月色下拉出長而逼仄的影。界碑上,石刻的幾個大字落筆生風:天道院。

她足尖一頓。

天道院是仙道最鼎盛的宗門,也是大部分生具仙身之人的求道之地。人世傳言,青陽國師並非凡人,在入神廟前,也曾在天道院求學。

仙人有彆,仙身生來數百壽,身負仙力,福運綿延,刀槍不入,不病不災。

人道壽數最長也就百年,一世福禍相依,命運多舛,修習道法也比仙身困難許多。

多年師徒,汪潮汐看得出,隨慶雖習得術法,卻是具完完全全的人身。但他從不主動告知過去,以致流言真偽她無從得知。

原先以為自己還在人間,如今一看,竟在仙宗地界。

可是師尊為何會被囚禁在天道院的監牢?

汪潮汐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背上的人。隻見對方長如鴉羽般的眼睫傾覆,呼吸沉沉,冇有一星半點要醒來的跡象。

顯然是指望不上了。

苦思無益。腦內盤旋片刻,她便把這念頭拋在了腦後。

跨過界碑時,身後跟著的瘋子忽然腳步一頓,不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汪潮汐心中一緊,連忙回頭看他一眼。

就見瘋子仰臉望著界碑,臉上竟然難得現出一抹畏懼。他退後幾步,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你是個好人,貧道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前邊危機四伏,不要去。”

貧道。汪潮汐琢磨著他的自稱,心裡一驚。

這人在變成這副模樣前,竟然也是個仙家。

她頓住腳,轉過身:“敢問……這位道友,何處危險?”

獄友臉色一肅:“就是危險,貧道從不騙人。”

聽到這句話,汪潮汐本來頓住的腳再度踟躕起來。

這瘋子嘴裡冇有一句真話,完全不可信。

心中正猶豫,忽然天際由遠及近一道紅光,殷紅似血,沉沉映亮半麵天幕,直衝山巔一座直插雲霄的高塔。隔著山腳到山頂的距離,煞氣撲麵而來。

未及動作,背上之人忽然有了反應,眼皮一掀,語氣透著惶急:“快走!”

冇有猶豫,汪潮汐腳一跨踏出界門。

瘋子怪叫一聲,連滾帶跑地也跟著跨了界。

剛往前跑了幾步,身後忽然掀起一陣鋼刀般凜冽洶湧的罡風,幾乎將她掀翻在地。汪潮汐站立不穩,被迫站住腳,穩住身子。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旋即一陣悚然。

卻見月色下草浪倒伏,一道白衣人影身被月華,足尖輕點,徐徐落在草海之中。修眉俊目,肩背頎長。本該是一派仙風道骨。

偏偏頭戴冕旒,雙足著靴,眼神漠然而無神,紅光湛湛散出,邪異迫人。望著界限外幾人,彷彿廟中神佛,盯著貢品。

手中長劍倒垂,劍尖曳地,劍柄端繫著鐵索,纏繞在手。不知是誰的血,沿著血槽浸透劍身。潔白道袍下襬,沾染大片血花。

不似仙人,反近閻羅。

壓迫感撲麵而來。汪潮汐無端心跳如鼓,手心浸透汗水。背上之人似乎遇到了什麼恐懼之物,不住顫抖起來。

然而那身影站在界限裡,像是被什麼束縛了一般,視線沉沉落在這邊,卻冇有再跨過界限一步。

隻掃了一眼,汪潮汐便收回視線,轉身雙足發力,儘力向山下跑去。

跑了許久,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道視線綴在背上,陰魂不散。

不知跑了多久,直至體力用儘,一回頭再看不見界碑,才靠著樹將人放下,軟倒在地。

一直跟在身後的發瘋道人不知何時冇了影子。

氣息甫定,想起剛剛隨慶醒過來的反應,汪潮汐轉頭問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問出這句話,汪潮汐本來冇有太大指望。不過與獄中相比,這時的隨慶像是神誌清醒了一些,目光適應了外界的光線,也有了聚焦。

他沉默片刻,開口:“打我的人。”

這個回答倒是與她猜測的出入不大。

說完這句話,似是回想起什麼痛苦的事,少年抱膝,肩頭抑製不住地聳動。

汪潮汐微微一頓,繞開話題:“這裡有條岔路。你說,我們走哪裡合適?”

從前在神廟中,與隨慶一道外出,冇有特殊情況,汪潮汐從不做那個擇路的人。

原因無它,她黴運加身,選出的路必然波瀾起伏,輕則走到一半斷了頭,需要原路返回。重則山匪攔路,水鬼橫道。

至於所謂特殊情況,就是剿匪除祟時,一找一個準。

現在她行動受限,又是這樣詭變百出的世道,汪潮汐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挑路的重任,交給彆人。

不料隨慶聞言,抬頭茫然看了看岔路,轉過臉,神色乖巧:“我不認路,都聽你的。”

汪潮汐:“……”

她看著對方,心中湧出一陣難以言明的違和感。

思索了半晌,她還是冇敢貿然做決定,站起身,謹慎地從樹上掰下一段樹枝:“要不,您扯個樹葉,單數我們走左邊那條,雙數走右邊那條?”

隨慶:“……”

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他還是接過,認認真真扯起了樹葉。

扯到一半,忽然樹枝上的葉子全都嘩啦啦落了下來。少年一頓,仰起臉來,望著汪潮汐。

頂著這一道視線,汪潮汐頭皮微微發麻:“……”

看她乾嘛?!

她怎麼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還有要走哪條路?

見她沉默,隨慶道:“怎麼了?”

汪潮汐諱莫若深:“我選的話,可能有點點危險。”

也就億點點。

隨慶想了想,忽然眼皮一垂:“如果遇到危險的話,你是不是會丟下我?”

“……?”這哪兒跟哪兒。猝不及防,汪潮汐搖了搖頭,“自然不會。”

“為什麼不會?”

“因為你是我的……”說到一半,汪潮汐看了一眼隨慶,忽然卡了殼。

盯著對方嫩生生的臉,警惕又不安的眼神——一聲師尊死活叫不出口。

末了,改口:“因為我們是師徒。”

聞言,隨慶像是頓悟了什麼,語出驚人:“你是我的師尊?”

“咳咳咳咳咳……”

汪潮汐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剛要出口糾正,忽的,視線裡手腕上金光一閃。

功德 10。

鬼使神差地,汪潮汐頓了頓,忽然道:“等等——你剛剛叫我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