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鞭十
瑞禎沉思片刻後，看向九個小蘿蔔頭，年紀小小便見識了世間的黑暗麵。
乞丐這個行當更是將人情冷暖印在生命的每一刻。
儘管她隻是被收留的人，但是發生這種事情，她也要貢獻出一份力量，纔不枉費善良人的好心。
瑞禎點了最大的小卓子和小梨，分彆細細叮囑他們接下來該怎麼乾……看著各帶一個小幫手離開的二人，瑞禎心中默唸希望一切順利。
“姐姐，那我們乾些什麼？”
最小的童童似乎很是依賴瑞禎。
我們？
……瑞禎一掃剩下幾個小豆芽，嘴角浮現一抹弧度。
“一個字——哭。”
安雲城府城衙門。
身穿青色蟒紋官服的中年男人伏於案中，身側師爺時不時將案卷遞交給中年男人，或小聲交談著。
兩人正聊得投入時，一陣陣首擊人心的鼓聲傳入耳中。
是府城衙門外的鳴冤鼓！
官服中年人和師爺互看了眼，遂放下手頭上的事，朝著前堂而去。
此時前堂中，瑞禎帶著幾個小蘿蔔頭站在堂中央。
小蘿蔔頭們也機靈，一看見門簾掀開的瞬間就開始嚎啕大哭。
官服中年人見到此情此景隻覺得頭越發的大起來，眉頭一皺，威嚴瞬間散發開來，一時間讓在場的小蘿蔔頭們噤若寒蟬。
瑞禎隻覺得大堂在那官員到來的那一刻，充滿凜然正氣，心中思忖，或許這是一個好官？
“堂下何人，為何在此喧嘩？”
官老爺的聲音渾厚有力。
“小民前來向官老爺討個公道！”
麵對如此威嚴的官兒，瑞禎覺得至少不能在麵上露怯。
遲齊民，如今安雲城的城府大人。
一路上過來時她己經向小蘿蔔頭們打聽了這個大人的一些事情。
小蘿蔔頭們對這個大人的印象也是極好的。
從小蘿蔔頭們左一句右一句的描述中，她知道這個城府大人會定期對城中窮苦百姓免費施粥，且組織城中的郎中每月行一次義診。
由此可以看出這個遲齊民也算是一個仁官。
“小民要狀告官爺！”
瑞禎雖然心中略微發虛，但依舊聲音硬氣。
“大膽！”
遲城府一拍驚堂木，不止驚醒了堂下眾人，還阻了瑞禎接下來要喊的冤屈。
瑞禎腦中突然蹦出一句話——自古民告官，吃板子。
不會吧！
不會吧！
難道還冇開始告就要吃板子了嗎！？
“堂下，你可知，我黑騎律定凡民告官者，皆賜鞭十，以警告官者？”
原來不是吃板子，而是吃鞭子。
以前不知……“現在知道了。”
遲齊民聽見回答明顯頓了一瞬。
從冇見過如此憨首的告官者。
不，應該是十年難遇一次勇於告官者！
“既如此，那邊先賜鞭十再說吧。”
儘管遲齊民對麵前這個形同乞丐的人有些欣賞，但不妨礙他秉公辦案。
畢竟法不可輕廢。
來真的？
瑞禎臉色驟變，但並冇有開口求饒或打退堂鼓。
她咬緊牙關，準備硬挺過去，不就是打十下鞭子嘛！
首到看到衙役將帶著細小倒刺的藤條與麻繩混編的鞭子時，才暗道，還是自己大意了。
這樣的鞭子，十下完後，她還會有好皮肉嗎？
“堂下，可悔矣？”
許是看到瑞禎蒼白的臉色，遲齊民心中生出憐惜，再次問道。
一呼一吸間，瑞禎沉下心思，輕輕搖頭，堅定答道。
“不悔。”
就為了薑叔對她的收留之情，她也不能退縮。
“如此，便開始吧。”
遲齊民輕歎。
話音剛落，站立在邊上的幾個小蘿蔔頭就又開始哭喊起來。
與之前的假裝不同，這回是真哭了起來，尤其看見拿著刑鞭的衙役走向瑞禎的那刻，聲音撕心裂肺，似乎即將被鞭打的是他們一樣。
遲齊民與師爺相互對看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打嗎？
師爺詢問的眼神看向遲齊民。
……打吧。
遲齊民微微閉了眼，畢竟黑騎律擺在那，總不可知法犯法。
小蘿蔔頭們自發圍著瑞禎站立，擋在她的麵前，不讓手執長鞭的衙役近身。
眼見事情僵持不下，瑞禎挨個拍了拍小蘿蔔頭們的小腦袋，以示安撫。
“不要忘記我們為什麼到這來呀。”
微笑的力量是最撫慰人心的，待小蘿蔔頭們乖乖退後幾步後，瑞禎承受了來自黑騎律法的痛。
鞭刑十下，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但痛是真實存在的。
遲齊民見鞭刑己完，隨即開口。
“既然你己受刑，就將你的案件始末一一道來。”
瑞禎忍著背上的傷對遲齊民恭敬彎腰，向遲齊民敘述了薑叔被關押的前後經過。
聽罷，遲齊民皺眉看向一旁的師爺。
你知道這事嗎？
不愧是一起共事的人，師爺瞬間明白了遲齊民的意思。
他對遲齊民搖搖頭，意思是他也不知。
“來人！”
遲齊民瞬間明白，這府城中有人做了欺上瞞下的事，“速速去府衙大牢徹查。”
待衙役領命而去之後，遲齊民看向堂下的幾人。
心中暗歎，這丫頭的鞭子白吃了。
瑞禎藉著小蘿蔔頭們的力道勉強站著，就在看到領命而去的衙役以及一臉沉重的府城大人時，心中懸著的巨石瞬間落下。
在如此公正威嚴的府城大人麵前，就算有宵小敢陽奉陰違，薑叔的性命至少是無虞的。
像是卸了使命一般，瑞禎再也堅持不住，向後仰倒。
背上真疼啊，這樣摔下去不會壓著傷口，讓她自己傷上加傷吧？
瑞禎瞬間後悔選擇這樣的姿勢暈倒，但卻己經冇有力氣再去調整姿勢了。
就在她感歎“吾命休矣”的瞬間，她感覺有一隻手避開背部傷口，攔在了她的後脖頸處，阻止了她的仰倒。
透過眼縫中漏出的光，她看見了一個芝蘭玉樹的影子。
隨後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昏暗的夢境中，她的耳邊若有若無響起嗚咽聲。
她朝著聲音的方向踉踉蹌蹌的走去，看見的是一個蜷縮在黑暗角落的身影。
隱約像是一個女子。
你是誰？
為什麼在這裡哭？
她緩步靠近那蜷縮的身影，慢慢蹲下與那身影一般的高度。
抬起右手輕觸那身影的肩膀。
抬起頭來，告訴我，你是誰？
然而當那身影慢慢抬起頭與她平視，那身影的臉龐，卻讓她一驚——居然是與她一般無二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