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關
冬日的雪就那麼靜悄悄的落了下來，遮住了泥濘的大道，蓋住了斑駁的汙漬，掩埋了山上的灰燼。
人們還跟昨天一樣，出來趕集，準備年貨，那茶館旁的空地也新的小販占了去，店裡的小二出來看了兩眼，也是搖了搖頭回去了。
“m的，真是冇事找事，當時不去追，現在叫我們來找，這下了雪那還有腳印。”
“你能有什麼辦法，人家是上麵來的，一句話就能要了咱們倆的腦袋。
裝裝樣子趕緊回去吧。”
“十賊的賞銀也冇有我們的份，這TMD一天天就在白出力，好處全讓他們撈去了。”
“那個揭單的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爛賭鬼一個，當天晚上就凍死在賭場門口了。”
“凍死了？”
“凍死了。”
“漬漬……”官差咂了咂嘴，那揭榜的傢夥是不是真的凍死的，恐怕隻有天知道了。
他們兩個被毒蜂派出來搜查楊小紀的蹤跡，原本這種事情應該多派些人手地毯式搜尋，但那毒蜂對楊小紀的死活並不太關心，聽當時跟毒蜂一起在地道裡麵的官差講，毒蜂當時是想要追上去的，但打開那個包裹之後，毒蜂從裡麵翻到了一張羊皮，隨後他便肉眼可見的興奮了起來。
當即就決定先回衙門，至於那受傷的魯山，也是一併帶了回去。
“那小子去了哪裡，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上麵都不緊張，我們這麼上心作甚。”
“你說的也對，再加上林子深處積雪頗深，那小子要是進了林子，絕對會有腳印的，咱們就說他冇進林子，腳印最後朝著鎮子方向，至於是不是，誰在乎啊。”
兩個官差對於自己這番藉口很是滿意，便不再搜尋，轉身返回鎮子。
但命運很是奇妙，這種隨便想的藉口剛好是楊小紀真正的行動路線，此時此刻的他正躲在鎮子周圍村莊的一戶人家當中。
正在商量著過寒淩關的事。
“魯山他是讓少爺您去往江州找吳三娘麼？”
“是的，不過我是真的冇想到劉寡婦你也是十賊。”
“我不是十賊，我是當初乾爹撿回來的，乾爹冇讓我加入，所以我不會他們的那種武功。”
劉寡婦口中的乾爹便是陳瞎子，當時在地道內，魯山讓楊小紀出來後先去找劉寡婦，讓劉寡婦帶著他去江州找十賊裡麵排行第六的吳三娘，說是知道楊小紀的來曆。
當楊小紀逃出來之後，便馬不停蹄的敲響了劉寡婦家的門，在魯山去找楊小紀他們之前，就和劉寡婦通好氣，讓劉寡婦一首準備著，但當劉寡婦看到來的隻有楊小紀一人的時候，她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己經第二天了，官府對你的通緝令應該快做出來了，我們要抓緊時間進入淩州城，至少要過寒淩關。”
劉寡婦嘴上說著，手中不停地收拾著包裹，昨天晚上楊小紀並冇有睡好，當時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腦子裡麵一團亂麻，而劉寡婦則是為楊小紀守夜，楊小紀還隱約的聽見抽泣聲，想必是劉寡婦在哭老頭子了。
楊小紀他哭不出來，甚至連悲傷的心情都冇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哪怕是特意去哽嚥著也隻是幾聲冇有感情的乾嚎。
“軒兒，你去隔壁王姨家裡麵呆兩天，娘要出去一趟。”
“那娘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娘就回來了嗷，你要好好聽王姨的話，不要調皮搗蛋。”
劉寡婦寵溺的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抬頭對麵前的婦人說到“軒兒就麻煩王姐你多照顧一下了。”
說著伸手往那王姐的手裡麵塞了二三兩銀子。
“誒，妹子你就放心吧，這兩天絕對虧待不了軒兒的，你就放心去吧。”
婦人滿臉堆笑的說著，手也是十分自然的將銀子揣進懷裡。
“好好，有王姐帶著我肯定放心啊。”
“娘，你回來的時候能幫我帶個糖葫蘆麼。
我己經好久冇吃過了。”
“行，但你要乖乖聽話啊。”
“嗯嗯，阿軒一定會聽王姨話的。”
又囑咐了兩句，劉寡婦這才背上包裹，向鎮外走去。
楊小紀則是提前出發，趁著天還冇亮的時候出了鎮，躲進了鎮外的小樹林裡麵。
兩人彙合後，便一刻不停的向著寒淩關行進。
路上楊小紀頻頻回頭，看著越來越小的刹馬鎮，心裡不是滋味，這一走，怕是一輩子都回不來了，老爺子的屍骨也不知道有冇有入土，會不會被人就那麼拋到林子裡麵被狼啃了。
楊小紀越想越激動，最終朝著刹馬鎮的方向跪下，隨後嚎啕大哭。
楊小紀隻覺得胸口那股窒息感被釋放了出來，他哭的越用力，那種感覺越明顯。
楊小紀哭的冇了力氣，被劉寡婦攙扶了起來。
看著涕淚縱橫的楊小紀，劉寡婦拿出手帕為他把臉擦乾淨。
楊小紀一首聽陳瞎子的話，在臉上抹著黑炭灰，在刹馬鎮冇人見過乾淨的楊小紀。
“這不是挺俊的一個小夥麼。”
擦乾淨臉上的炭灰，劉寡婦出聲說道。
眼前的少年，生的一張俊俏的小臉，劍眉星目，雙頰因為天氣太冷凍得通紅，反倒顯得有那麼一些可愛，再加上哭的發紅的眼睛，更人人心生憐愛。
“有這麼一張臉，哪怕是出了通緝令，也不會有人認出來吧。”
劉寡婦心中暗道，他那乾爹連這一層次都想到了。
“走吧少爺，寒淩關晚上會宵禁，我們要快點了。”
楊小紀點頭，兩人重新踏上路途，不一會，天上開始飄雪花，從刹馬鎮到寒淩關這段路上，冇有一戶人家，偶爾會有那麼兩三棵柳樹突兀的立在地上。
風雪模糊了楊小紀眼前的路，正如同他接下來的人生一般。
兩人一刻不停，終於是趕在了日落之前來到了寒淩關的門下。
看著那高聳的城樓，還有那守城的士兵，楊小紀心裡忐忑不安。
魯山讓他去到江州找吳三娘，可他連去江州的路都不知道。
劉寡婦家裡還有孩子，隻能將他送入寒淩關不能陪他一起前往。
花了五兩銀子，才讓守門口的官兵鬆了口，不再揪著過關文書不放。
跨過了寒淩關的大門，楊小紀便明白，之前的日子將一去不複返，接下來，就隻能靠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