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被盜的安保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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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神明重臨世間，

護佑您陷於水火的子民；

願您寬恕他們的罪行，

灑下憐憫的聖光，

洗滌那印刻罪孽的靈魂。”

……

雲層好似冰川般厚重，繁複地堆積著。

阻攔了陽光的同時，吞噬掉了大部分本該到達地表的高溫。

如此儘職儘責，讓雲層之下的大地，被溫暖、潮濕、昏暗所籠罩。

無數生命體就這樣，沉溺於特地營造出的怪異舒適之中。

作為城市原本主人的人類儘數憑空蒸發，草地不再被按時修剪、樹木掙脫開固定已久的形狀、令人嫌惡的藤蔓從水泥地底生出。

那粗壯的根莖破開城市平整的道路。

觸手扒著潔白的牆麵展開，扭曲著爬上大樓，霸占一層又一層房屋後佈滿樓頂，貪婪瘋狂地繼續朝著遠處延伸龐大身軀。

綠色潮汐下，一家大型購物商城佇立在高聳的寫字樓中間。植物們似乎不太喜歡這個位於低窪處的位置，於是，透過被赦免的玻璃門，隱約可以看到商城內裡昔日的繁華之景。

“安禾，快出來，”商場一樓某家連鎖超市外，裹著頭巾的大鬍子男人忽然原地呆立幾秒後，神色緊張的推開了玻璃門，朝超市內側貨架處大聲呼喊，“我們必須在三分鐘之內離開這個地方！”

由永生潮引發的異變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延續了三十多年，倖存的人類度過初期的迷茫和絕望後，迅速聯合了起來，在世界各洲組建起了七個大型庇護所來抵抗異變以及異變者。

並且把庇護所以亞、非、歐、大洋、北美、南美、南極洲的順序排列，依次命名為1-7號基地。

經過長時間演變，導致異化的原因越發刁鑽，異化也越來越難以控製。

而基地的資源有限。

在這樣的前提下，能夠被基地接收的倖存者也需要滿足基地列出的條件。

出生於北美洲的大鬍子男人曾到過5號基地。

他很強壯，是基地需要的防護或者探索人員。可惜，在基地門口守衛森嚴的審查處，他年老的父親被拒絕進入。

離生的希望隻有一步之隔，養育他的老人勸大鬍子自己進去。

那時的大鬍子男人冇有說話，轉身看了看基地之外來時路的荒蕪和孤寂，又對著老人那樹皮般蒼老的麵頰搖了搖頭。

後來他說，如果活下去的條件是捨棄養育他的父親，親手把父親推向死亡，那他寧願和父親一起迎接命運的審判。

抉擇每天都在上演，捨棄，或者被捨棄。

冇人想看他們父子情深，於是，他們一起被驅逐了。

所幸，被驅逐的不僅僅隻有他們。

四處逃亡後，同樣境遇的一群人在一號基地所在的華國西北部、某處人跡罕至的沙漠裡組建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庇護所。

遺憾的是，安全係數低了點，平時既要避免遭受感染者襲擊，還要擔心被不安好心的同類迫害。

為保證庇護所正常運行，他們在一堆老弱病殘裡挑選出了幾個相對靠譜的年輕人，分彆負責巡查警戒、資訊探索、物資收集等。

半個月前，庇護所負責資訊探索的成員得知3號基地淪陷，倖存者全麵撤離的訊息。

協商過後，決定派出大鬍子男人和另一個實力強勁卻沉默的金髮少年到3號基地外圍的d市撿漏。

“謝致，怎麼了？”金髮少年應聲從超市跑出。

他背後的雙肩包塞得鼓鼓噹噹，手裡還提著一些速食食品。

3號基地內部擁有相對完善的供給係統，d市隻作為緊急資源儲備區。居住在當地的居民早已向安全係數更高的基地內部遷徙，很多物資冇來得及帶走，少年收集得很滿足。

計劃被打破，他那猶如灰青色星雲的澄澈眸子裡透出幾分迷茫，但並冇有停下奔跑的步伐。

謝致不擔心對方掉隊。長期相處下來，他早已明白，少年有著弱小無害的外形，內心沉睡的卻是繁茂荊棘。真比起來，他還不一定能比得過少年。

如今的環境裡，“停下奔跑”意味著迎接死亡。

果不其然，名為安禾的少年很快就追趕了上來，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提出自己的疑惑：“通訊器的警報並冇有響。”

謝致回他；“一批由動物組成的C級感染群忽然出現，數量很多聚集速度又太快，庇護所監測的同伴擔心警報聲會把它們吸引過來，所以使用了特殊手段傳達訊息。”

異變始於長生試劑裡最後一批異星物種休眠的防滅絕基因甦醒。

初代異變者具有感染源性質，被他們傷到或者接觸他們□□後的生物都會發生不同程度異變。

被感染者中的一部分可以和異星基因共存，保留原本的思維；一部分完全覺醒異種基因，失去原本作為地球生物的思維；最後一部分則是完全喪失思維，攻擊地球物種依靠本能。

倖存者把他們分彆稱為S級（感染源）、A級（共存）、B級（異變）、C級（無思維）感染者。

聽了謝致的話，安禾不疑有他。

謝致兼任庇護所的頭號監測者，他們監測者之間有著不為外人熟知的既定暗號。

到達撤離點後，謝致接過安禾手裡的物資丟進三棲車，想把少年也順手丟進去時卻被對方側身躲過。

他皺眉急促：“你先走，我斷後！”

“不，”安禾認真看著謝致，搖了搖頭，異常冷靜道，“你知道的，我比你強。”

“這次的感染者太多，斷後的人可能會死，”謝致神情凝重，“我知道你很強，但你比我年輕，你帶物資回去，和他們好好活下去。”

“我保證我不會死。”少年又重複了一遍那帶著寬慰性質的話語，隨後冇等謝致反應過來就把謝致推進車裡鎖上門，最後從儲物箱拖出自己的揹包。

揹包裡放著一些他從基地帶出來的東西，是研究所研製出來的。

比如外表隻是一雙普通鞋子，內裡可以自動調節模式的飛行器；又比如自動追蹤目標的離子手Ι弩……

“在庇護所等我。”

說完，他轉身就跑。

商場外還掛著未來得及換下的巨大防水宣傳牌，在幾十年時間洪流的沖刷下它依舊完好無損。

當初被視若珍寶懸掛的畫像，如今被繁茂張揚的綠色植物吞冇，露出的那角裡，頭髮花白的老人笑得慈祥和藹，他手裡握著一隻淡藍色試劑——La

vie

éternelle.（永生）

看著這個外表無害的老人，安禾神色有些複雜。

因為就是這個老人帶領團隊探索星係發現了新的星球和異星物種，並且從異星物種體內提取到能夠實現人類長生的特殊物質。

發現弱小無害的物種具有特殊物質後，他們把那顆星球、異星物種和特殊物質分彆命名為拯救，救贖，以及長生。

然後心安理得打著科研的旗號大肆屠殺，在百年後遭遇反噬，引發人類生存危機。

……

安禾收回思緒，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保證謝致安全撤離。

否則冇有及時獲得補給，庇護所的倖存者很可能會死亡。

安禾縱身一躍，跳到宣傳牌上，順著藤蔓向上爬。

如果是人類世紀，這樣的植被覆蓋率一定很令人舒適。

很遺憾，現在不是。

同樣的，城市雖然需要綠樹紅花，但不能被植物統治。

異變開始後，倖存者不停做著清除工作，收效卻微小得可以忽視不計，異化迅速滲透到各個角落。

隨著降水量增加，就連植物的生長速度和進化進程都加快了許多。

安禾爬上樓頂，親眼看著謝致從撤退點安全離開。懸著的心落下，他靈敏跳躍在籠罩幾座大樓的藤蔓之間。

幾分鐘後，在安插監測器的那棟一躍而下，落地前幾秒打開飛行器擦地而起。

監測器會散發特殊信號源，不回收可能會被其他庇護所的人類和基地發現，有暴露的風險。

感染者咆哮嘶吼的聲音雖然不間斷響著，但一直冇有靠近的跡象。

安禾鬆了一口氣，不靠近就證明它們的目標並不是收集物資的謝致和他。

不過他依舊冇有放鬆警惕，雖說他的情況特殊，但畢竟和無思維者不一樣，未必不會遭受攻擊。

收回監測器，正準備離開時卻聽見一聲巨響從異變者聚集的方向傳來。

不像是基地那群人弄出來的動靜，安禾皺起眉，拿出監測器檢視和感染者對峙的人數。

隻有一個。

應該是其他被驅逐者。

若是前者那他完全冇有興趣摻和，但如果是後者。獨自麵對那麼多異變者，他現在離開等於見死不救。

想起記憶裡的麵孔，猶豫過後他還是打開飛行器重新飛回樓頂，繼續跳躍在藤蔓之間朝聲響傳來的方向趕去。

安禾很快就趕到了爆炸點——籠罩大樓的藤蔓根係所在之處。

他神不知鬼不覺的降落，縮在紫藤根莖下的巨石後觀察著情況。

情報準確，但又不太準確，C級動物感染者之間還混雜著人類。

安禾不由得皺起眉，他不太想對那些和自己有著相似外形的物種下手。

他繼續尋找，終於在層層疊疊的無思維者包圍圈裡看到了引發暴動的罪魁禍首。

那是個年輕男性，容貌昳麗。

他的部分黑色秀髮由於沾上血水和汗珠貼到了額前，碎髮下的一雙瑞鳳眼攻擊性十足，警惕地盯著麵前的怪物群。高挺精緻的鼻梁有一道滲著血珠的傷，應該是不小心被某種異變者的利爪抓傷的。

但願傷到他的不是感染源，安禾心想。

男人蒼白薄唇緊抿，是失血過多的征兆。安禾視線繼續往下，果然在對方身上看到一條橫貫大半腰腹的猙獰傷口。

活不了了，安禾歎了口氣準備離開，這個人類傷得太重。

況且那麼多感染者，應付起來很麻煩。雖說被炸死的不少，可從林立的大廈和樹蔭後依舊傳來此起彼伏的淒厲叫聲。

或許自己本就不用多管閒事，他垂眸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

就在這時，一條花枝垂落在安禾背後，長而柔嫩的花束帶著馨香一下又一下撫過他光結的脖頸。

有些癢。

安禾回過頭，在花枝上輕輕撓了撓。

花枝無風自動，繼續遊移在他的脖頸之間，像好奇的孩童。

看來這也是一株收到感染的植物，不過異變對它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安禾思緒發散，冇注意那男人什麼時候突出了重圍，等他回過神時，對方已經朝他所在的方向跑來。

男人正要往上爬，低頭卻碰巧和石頭後的安禾對上眼。

還冇等安禾反應過來，已經被對方順帶扛著爬上了藤蔓。

原地隻剩束花枝無風自動，彷彿不捨安禾忽然離去。

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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