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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老貓 作品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重返未來(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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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醒了過來。

寒冷與饑餓侵襲著他,就像數十年前的那一次夜晚的追獵一樣。

男人的記憶被喚醒了一些,但他已經不再年輕,他現在和當時在洞窟內見到的老人一樣蒼老。

火焰躥動著,它們是阻擋黑暗的唯一存在,它們是知識的精靈,它們是文明的衛士,也是殺戮的工具。

男人記起了更多,他彷彿在火焰中看到了那些被利劍、弓箭與火焰殺死的敵人,他看到了無數異族人眼中的恐懼。

但這些都是必要的,因為火種已經被點燃,知識與文明的車輪必須向前,哪怕這是一個錯誤,但冇有人會再度迴歸荒野,冇有人願意去麵對不確定的未來,那份最原始的恐懼纔是真正的災難。

如今,敬畏一分一秒的減少,就是男人自己都不再恐懼著叢林。那些不可明辨的聲音和影子無法嚇到他,他也不會去愚蠢的想象著一個個不可名狀的怪物在黑暗中躲藏,他不會將風與電誤認為是未知力量的懲罰,他跟著老人學了很多,他自己也在老人離世後創造了很多東西。

男人甚至是愈發壯大的部落選中的王。

這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剝奪自由與公平!他也不想賦予他人恐懼!他隻是想讓族人和他一樣見證知識的繁榮!他隻是想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一個嶄新的未來!

但是……

鮮血、哀慟、瘋狂……那一張張在戰爭中與黑暗和烈火融為一體的恐怖麵容在男人的記憶中不斷的閃現,它們彙聚成了一幅巨型壁畫,它們彷彿是男人征伐的功績,它們又像是地獄賦予男人的罪孽。

男人的臉上開始流汗,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繼續等下去了,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繼續前行,穿越叢林,去老人所說的海邊,然後穿過一條佈滿白色漩渦的小徑,抵達那座小島,他必須去看那老人親眼見證的王座,他必須去提出問題,他需要一個答案,而老人說知識就是那王座賦予的。

但那不是神明。

老人十分堅決的對男人說道。

那不絕不是神明。

男人將權力交給了他的三個兒子,他像那一次狩獵般的隻穿著獸皮圍裙,他重新走進了荒野,走進了叢林,他彷彿逆時間而行,他在走回黑暗。

……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們都不是原本的夢!夢境國度被入侵了!”該隱抓著頭髮衝著一臉平靜的夢之主丹尼爾訴苦,他難得這麼恐懼,甚至都冇有理會重新複活的亞伯。

丹尼爾在完好無損的秘密屋內走動著,該隱所說的所有異象全都不複存在。

但夏娃之洞消失了,毫無疑問,夏娃也冇有了蹤影。

南瓜頭,重新被創造出來的柯林斯,還有“恐懼判官”以西結全都消失了。

丹尼爾感受不到這些夢的痕跡,但他卻的確覺察出了一種像是遺失了什麼的割裂感。

丹尼爾最後停在了屋子客廳內的一麵鏡子前,他端詳著那麵鏡子和鏡子中的自己。

“夢境國度在莉莉絲被困於那顆世界之卵中後被封閉了起來,第一環議會甚至將整個造物都停止了一瞬,冇有一個夢可以在當時的狀態下擅自逃走,也冇有一個存在可以無視規則入侵夢境國度,甚至篡改一個故事。”圖書管理員盧西恩衝著快要崩潰的該隱皺眉間說道,“我的書並冇有出現什麼可疑的門類,舊有的內容也並冇有逾越規則的刪減和更改,至於那些最新創作出來的書,它們冇有任何問題……”

“該隱並冇有撒謊,盧西恩。”丹尼爾忽然如此說道,他仍舊看著那麵鏡子,像是找到了什麼可疑的地方,他伸手按在了鏡麵上,而他脖頸間佩戴的紅寶石突然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我們在一個夢中。”

“呃……什麼?主人?”盧西恩眨了眨眼睛,他稍稍有些發愣,顯然冇有明白丹尼爾的意思,因為他們當然在夢中,而所有的夢都是丹尼爾的一部分。

如今,超時間流將已知造物與外部力量相連,在近乎無限的思想下,夢也無窮無儘。丹尼爾甚至超越了以往,自己或許都不知道夢的界限何在。

“如果在某人在規則之中行事,那便冇有任何問題,也不會引起我的注意。”丹尼爾審視著那麵鏡子和按在上麵的手說道,“該隱,他講了一個故事,對嗎?”

“是的,主人。關於創造,關於思想與存在,關於夢與現實,還有……第一環。”該隱搓著手不安的說道,“它是什麼?輕易控製了以西結,說明他淩駕於恐懼之上!”

“還、還、還有笑、笑話,陛、陛下!”亞伯此時在緊張中愈發嚴重的結巴起來,“他、他提及、及了笑、笑話!因、因、因為我、我死了才、才能從血、血中看到!他、他不是否認、認存在!他、他想成、成為存在!”

丹尼爾的手指動了一下,他猛然間用力,在鏡麵產生的銀色波紋間,他的手伸進了鏡麵之中。

隻一瞬間,在場所有的夢全都毛骨悚然的發現他們正站在一片燒焦的廢墟之中。

夏娃、南瓜頭和以西結的屍體就在廢墟中靜靜地躺著。

“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主人?”盧西恩嚇得麵色慘白,額頭也滲出了一排細汗。

該隱坐在了地上,他彷彿再次想起了之前的那次經曆,而即便他是一個經典的噩夢,但他還是恐懼不已的看著周遭一片狼藉的慘狀。

“他用現實的一部分替換了我的夢。”丹尼爾平靜的走向壁爐,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些夢之沙,它們彷彿有生命般的飄然進入黑暗的壁爐陰影中,它們很快又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裹挾著一塊兒紅色的碎片反悔了丹尼爾的手中,“就是這個東西置換了夢與現實。”

“您將其複原了?”盧西恩推了推眼鏡,他好奇的伸長脖子,像是要看清丹尼爾手中的那塊兒紅色碎片。

丹尼爾卻突然轉身,他漆黑的眼眸中無數星辰開始閃耀,他胸前的紅寶石也閃爍起來。

就在該隱和亞伯驚撥出聲時,盧西恩消失了,而一張恐懼的麵孔正在丹尼爾的紅色寶石內部望著外麵。

“盧西恩去了哪兒?”丹尼爾看著那塊兒寶石冷冰冰地問道,“你騙不了我,刺客。即便在這裡,夢與現實的邊界模糊不定,即便你在模仿散落於世的那些虛間,但我是夢,唯一的夢。好大的膽子,敢在我的麵前耍花樣!”

盧西恩停止了捶打寶石,他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瘋狂恐怖,那雙血紅的眼睛幾乎快要迸射出眼眶外麵。

“你不是夢。”丹尼爾皺起眉頭,“你是瘋狂與恐懼的產物,你是思想中誕生的某種新的東西。”

“我就是未來,夢之主!”盧西恩的腦袋融化了,那張臉如今看上去更像是四分五裂的娃娃魚,那聲音則宛若一陣冷冽的狂風。

很快的,那東西煙消雲散。

丹尼爾沉默的看著自己的夢之寶石片刻,他最終抬起頭,然後環視四周,他知道這間真正的秘密屋廢墟連接著現實。

如今,必然有很多人死在了這件詭異的事件之中。

丹尼爾走向了破損的木門,他輕輕揮手,令門在刺耳的響動下開啟,他看著外麵的墓地,還有門口擺放的三顆血淋淋的頭顱,那三顆頭顱的眼睛被挖掉了。

但那不是主要的,丹尼爾看向夜色下的陰暗天空時,他看到了更多的夢與現實交織在一起構成的詭異景象。

那宛若無數亡魂在霧中徘徊般的恐怖景象綿延不絕。

“看來……我得去一趟小妹瘋狂的領域。”丹尼爾無奈的輕歎一聲,“或許還得找上死亡和絕望,第一環被入侵了。”

……

男人吃力的走到海邊,他在冰冷的海風呼嘯中看著夜幕下那片黯淡無光的浩瀚海洋。

老人說那是生命的起源地。

男人卻重新看到了恐懼和未知,他不知道海是否有儘頭,而另一邊又有什麼。

但這不是男人想要問的問題,他對過去並不感興趣,他想要的是關於未來的一個答案。

當火帶來了文明,當文明帶來了戰爭與私慾,當自由被秩序取代,未來該何去何從?

男人無法廢除如今的王位,他冇有辦法讓不斷壯大的國家分崩離析,因為那同樣意味著毀滅。

他隻能寄希望於老人提及的那個在白色漩渦和小徑另一端的小島,他必須走過去,在臨死前找到答案。

男人在瑟瑟發抖中等待著,他的體溫不斷的減少,他覺得生命正在拋棄他,但他仍然死死盯著海麵,他期待著大海分開,他等待著一個奇蹟。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海浪的聲音幾乎成為了男人意識中唯一的存在,他跪在灰暗的沙灘上,他的雙眼渾濁一片。男人幾乎絕望了,但就在他開始認為那老人和老人所說的話全都不過是一場夢之際,他看到了退潮後出現的一片白色的閃光平原。

男人驚喜交加的站起身來,他用木棍支撐著身體,用最後的意誌力走了過去。他看到了晶瑩剔透的砂礫在濕潤的地麵上勾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白色漩渦,在恍惚間,男人甚至覺得那些砂礫也同時構成了老人所說的那些星座。

一整個星空就在腳下。

男人瞬間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力,他不過隻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他所麵對的卻是未知,而老人教授於他的也不過隻是最微不足道的皮毛。

他們不過在自以為是的認為接近真理,傲慢居然讓他們認為可以瞭解整個世界!

男人戰栗著,他覺得自己真的再次成為了那個無知的獸人,他覺得在那一團團的漩渦中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看著如今的世界,但冇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因為他不值一提。

謙卑,恭敬,恐懼……

男人僅存的信念在不斷的動搖和崩塌,他甚至開始覺得失敗是必然,而整個國家的覆滅纔是唯一的必經之路,因為死亡就是終點,因為毀滅是命中註定的。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在漫長的思緒中抵達了大海中的那座小島,他看到了一片黑暗的叢林,他茫然的走了進去,他覺得自己所走的路十分熟悉,他看著每一棵樹,每一塊兒石頭,每一條溪流,他愈發驚訝,因為那正是自己走向老人所在洞窟的那條路。

最終,男人看到了那個洞窟,他點燃了火把,他看到了老人繪製的壁畫,他驚恐地瞪大雙眼,但他鬼使神差的冇有停下腳步,直至洞窟的深處,那片極其寬闊的中心地帶。

男人抬起頭,他看到了王座般的陰影,他在這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他頹然跪在地上。

在絕望的淚水中,男人喊出了自己的問題,他聽著自己聲嘶力竭的迴音在黑暗的洞窟內不斷的縈繞著,它們逐漸遠離,卻又像是越來越近。

那問題像是再次丟給了男人自己。

那問題彷彿成為了男人想要的答案。

男人終於在疲憊中睡著了,當他醒來後,他盤腿坐在了地上,他將老人留下的火堆點燃,他逐漸冷靜下來。

老人說,冇有神明。

那麼未來就在自己的手中。

男人黯淡的眼中倒映著火光,他下定了某種決心,他不願意向著那些令他恐懼的未知低頭,他必須找到答案,他必須繼續著老人的未竟之誌,他必須在未來走出這個洞窟。

此時,一頭鹿衝進了洞窟之中。

男人饑餓的胃腸被喚醒了,他看向那頭垂死的鹿,他慢慢站起身來,他的影子與那無比巨大的陰影王座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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