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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第一神 作品

第4942章 開門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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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觀四十二年,薛期奉命征討北邊疆地帶毗鄰高雖部落邊域的起事叛軍,叛軍首領趙示齡與當朝宰相暗中勾結,議與高雖相商,趙示齡在殺死薛期以及斬首薛期所帶軍隊的戰俘後,高雖同意發兵,與趙示齡軍隊一併劍指中原,實施外敵侵略計劃。

並未成功。

我生當時,薛將軍已經戰死沙場。其副將龐鐸在與敵軍拚命撕殺幾個回合後,竭力等待援軍的到來,因體力不支,胸口中槍倒地,不治而死。

實際上,史書記載根本不如我所述的仔細,隻一句,薛受困,死疆場,龐攏軍奮戰,勝。

這老者興許是精怪有了形,從當年闕地荒塚邊得來的訊息。

一戰過後,荒塚驟增,漫山遍野的墳包,一望無際的青草,野地裡嚎哭的嬰兒。

那是一位女將軍的幼兒。

七月之爭,三年荒墾,十年擎樹。

前路無光,還有人通宵趕路。這種勇士的命運大多曲折不順,甚至到了最後,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我幫他們,不過是成全他們忠膽報國的願望,他們的生與死,皆是自己選擇,與我又有何關呢?成人之美罷了,對,成人之美。

奇怪,成人之美這個詞我一想起便會極其抗拒,似乎,是我自己不想提起,一時想不起來之前和這個詞有什麼彆扭,就好像我不想成人之美,但又必須在怎樣的一件事中怎樣的成人之美。

好吧,我敗了。

思及此,我由衷感歎,我當年若也從軍,會當如何呢?如我姑姑那般英姿颯爽,青春如熱血一般潑灑在邊境的土地上,閒時操練軍隊裡的士兵,以防敵人犯境,每日枕戈待旦,朝不保旦,擔驚受怕,其實若是自己的選擇也是不錯的。

這樣的生活,一生到了,不見綏仁。

鞦韆蕩得越高,我看見的越遠,隻要我鬆手,風中便是我的歸宿。我會重重摔下山崖,我不會哭,我不會死,我會重複一遍方纔的動作。如此,又複。

我蕩著鞦韆,百無聊賴地想,並且有些懷疑今上其實並非先帝之子。

這一家子都不對勁,很不對勁。

從魏平帝到魏昭帝,後五代皇帝,基本上都是而立之年一過便疾病駕崩,長不過五十歲。

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前二昏庸,中一中興,後二靖明,開國元帝打下來的萬裡秀麗江山被平帝哀帝兩個糟蹋得差不多了,興帝時期恢複了丁點元氣,明帝昭帝拚死拚活把大魏從山體傾塌拉回了根基穩固巍然矗立的狀態,不過也是戰戰兢兢的。

昭帝這個敗類兒子坑他,江山又麵臨將傾的危機,昭帝何曾想到啊,天章盛世,隻看天玄四年的冬天會不會有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了。

世如先帝那般好的人,我隻想到了千百年前,我少小,綏仁給我講的那個故事。

武王克商三年,崩。

故事中的武王驍勇善戰,自幼質外,兄長被害,父親遭辱,他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起兵謀反,征討台上暴虐不堪的前朝君王。

他勝了,在他勝了的第二年,他便去世了。

昭帝之先明帝,不曾有過太上皇興帝之暴虐。

明昭兩人平和的治理國家,他們不打侵略戰爭,除了昭帝天章二年為抵禦外敵侵襲打了一次反侵略戰,再就是休養生息,往後從未動過邊境的兵,一時的國泰民安。

他們為了不打仗,犧牲了眾多,獨把百姓的安危置於頭頂。他們的頭頂懸有一把長劍,隨時都能垂落,刺入頭中。

他們與武王相同的地方在於,功成身死是他們的宿命。

興帝時期,亦是時局動盪,曆經三帝力挽狂瀾,才使得國家終於穩妥的安定下來。他們的願望很簡單,即是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戰火摧殘。

這般好的君王,我生之年裡冇有的,成觀帝性情不定,時晴時陰,彼時朝中大臣上朝啟奏無不謹言慎行,抹著汗上下朝。

而成觀年的賢德太子早逝,其餘皇子無德無才,不堪為君。繼為君,國不大亂已是幸。

今上不堪,又讓人聯想到他前麵那兩位為了國事日夜不歇批摺子的明君,一時心酸。

我一隻鬼聞此事蹟,也由不得自己,潸然落淚。

自那以後,我再也不能落淚了。

我的身體空了,甚至有的時候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學人動作,學樹葉從樹上滾落,我感知不到疼痛。

千年前有一個少女對我說,冇有痛感很幸運,同時也好悲哀。你察覺不到自己的感情,你也察覺不到旁人的感情,我覺得她說錯了。

平靜的湖麵在樹林的中間,被細微的春風吹起絲絲波瀾,我記得她的模樣。

那少女,她梳著雙髮髻,穿著黃色衣裙,頭上兩髻分彆插著小小的木蘭花簪,她的嘴唇下邊有根不起眼的白毛,被她拔掉了。她的嘴角兩邊有小小的窩,她一笑,寒風似乎都溫柔了。

她漂亮啊,小姑娘,就是漂亮。

我老了,我長她一千歲,我記得她,不慎把我的兄姊忘記了,這可真是悲哀。

山鬼,山神,又有何區彆呢。

我更喜歡世人用山鬼稱呼我,我不想成神,如綏仁那般,成了神整日念著死,成了鬼,我還可以做人,我喜歡做人。

人是世上最便宜偽裝的生命了,一顰一笑都是有書看的,學至末尾,我摸著陌生的臉皮,都忘了這是人是鬼了。

至於庶人起事,也不過是一群被皇帝驅趕至邊疆的諫官們對殘暴無能的君王有聲抗議,他們獲勝的可能不大,但也不是冇有這種可能。

我拜了山鬼廟,綏仁告訴我,我要跟去。

不是他們冇了我不可以,張久籍必然出現,但是皇宮與榕州是萬萬不能容他的。

張久籍的死,皇帝欺瞞了天下,欺瞞史官,欺瞞了世人的眼。隻有張久籍他自己是這裡麵的主人公,隻有他自己能自證清白。否則旁人長了再多的嘴,也抵不過世人有意的偏見。

麵對四方壓力,皇帝不敢承認,那便讓張久籍再“活”一次。

清晨的曦光照徹山間,山鬼廟上多了幾顆豐碩的桃子,我拿去溪水裡洗洗,張口一咬,蜜一般的甘甜,帶著山間獨有的清涼。下次若瞧見誰送來的,我必當好好感激他,問問他可有什麼願望需要達成。

卯時三刻,我下山去,張久籍太瘦弱了。看見餘尚嶽是在客棧門口,餘尚嶽似乎一夜冇有休息好,麵容憔悴,舉手投足昭示著疲憊。

張久籍走過去,問道:“餘兄昨夜睡得可好?”

餘尚嶽苦笑:“我夢見了我已經過世的老母,她批評我,苛責我。”

張久籍歎氣:“餘兄,我昨夜也夢到了我娘,你猜我娘同我如何說的?”

餘尚嶽看過來,張久籍吸氣,麵上牽起一個勉強的笑,餘尚嶽不忍,看著本想勸他不要說了。張久籍擺手,難看的臉色中袒露出明顯的釋然,他敘道:“我娘在夢裡給我燒了一頓飯,米飯底下藏有一塊飴糖,她慈祥地看著我,同我說,我要我兒平安健康。我冇吃那塊糖,我撂下筷子,對我娘道,娘啊,咱們家,隻剩兒一人了,兒要去做,少兒一個都不能。我娘冇再多說,她坐在我對麵,我吃下滿碗潤著光澤卻無青菜佐味的米飯,唯獨剩下那塊糖。”

聽到這裡,餘尚嶽急道:“你為何不吃啊?”

我笑道:“餘兄有所不知,我幼時尤愛飴糖,我娘不買,我就哭,我一哭,我娘就餵我藥。長到這麼大,我吃過的飴糖屈指可數,卻都不是我娘給我買的。於是,每每我娘入夢看我時,我把她手裡的飴糖丟掉,這般,她下次還會來看我。餘兄,你懂我孝順嗎。”

餘尚嶽苦笑道:“這不是折騰老孃。”

我嘿的笑出聲,勾著餘尚嶽的肩,感覺到他身體僵硬一瞬,我說:“餘兄,我要下去挨我孃的罵,但在人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意有所指地對他說:“人間業竟後,再去地府挨老孃的罵。”

餘尚嶽失魂落魄,在我的循循善誘中暫將夢裡的內容遺忘了。

陳過橋把路線給張久籍他們講清了,張久籍跟隨陳過橋去淮北,餘尚嶽等人去榕州,並寫千人血書。

事不宜遲,他們即刻出發。

我望了眼天,當真變了。

我樂哉樂哉地跟著這群人西去,三隊人途徑善州,分道揚鑣。

淮北王齊諸兒。母,先帝貴妃譚氏,諸兒乃帝之三子。

齊諸兒的母親譚氏是大族女兒,自幼接受的教育不同於平民,父母世族聯姻,身世背景之大。譚氏知書達禮,善通琴音,尤是七絃古琴,先帝甚愛之。

齊諸兒有個姐姐,香淑公主。

天章十一年,香淑險些和親西戎,並未成,先帝命宮女李氏著喜服遠嫁外邦。

路途遙遠,馬車趕了半日,這一批人湊了些錢租了一條大船過江。餘尚嶽冇有對船伕說明為了什麼事去江對麵,但當船伕得知我們去淮北時,臉上的笑容如花兒麗。

他猜我們是難民,偷偷對我說的,許是瞧著我張久籍身虛體弱罷。

晚飧吃饅頭。臨行前,客棧小二給我們帶上來幾壺酒,他們大口大口喝著酒,感受近淮北的晚風,寒冷凍骨。不過他們都不抱怨,陳過橋又組織了幾個嗓音好的爺們,唱了首塞外曲。

黃昏很快落得無影無蹤。

我藉著他們歡樂的間隙偷偷窺看了船伕,他神色怪異,在眾人邊上孤自坐著,腿邊倒著一根柺杖。他不隨他們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寒風的原因,他臉色很蒼白,但更像是有什麼不得泄密的私事攪擾著他的心緒。

陳過橋他們初上船時,船伕的狀態還不是這般糟糕。

船伕往我這邊看來,見我一個人老實地坐在他船的邊上,他神色凝重地走過來。坐在我的身邊。

“小兄弟,我知道你們做什麼去。”

我驚訝於他竟然同我講了出來,這也正說明,他並不會在我們下船後選擇報官。

船伕的視線落在被水潤濕了的木板上,身後晚風呼嘯,那頭豪邁高歌塞外曲,這邊,老船伕多次欲言又止讓我也陷入了一種困境。

老船伕側過臉來,黑暗將他的眼珠襯得透亮。他壓低聲音,苦澀道:“我姓郭,你們去宮裡的時候,彆殺我女兒,我女兒在宮裡當娘娘,她是被擄去的。”

他實在哀求我。

郭。郭姓貴妃。

……

三年前已經被皇帝賜死了。

罪名,毒害皇子。

我對老船伕說,“好。”

不論生死,我將他的孩子帶回來就是了,她應該同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不論生死。皇宮那麼大,皇陵那麼大,她定不想背離家人,而去那麼空曠淒涼的地方永生永世的囚著。

宮裡的美麗傳說,宮裡的繁華盛景,多半是用女人的青春年華做裝飾,絢美而殘忍。如於白骨累累之上置王位一般,爭鬥為了生存,廝殺為了生存,在這宮裡,多少人活到最後,多少人死於途中,她們既非贏家,也非敗將。

小姑娘多大年紀入宮的?

我問老船伕。

張久籍問:“她多大年紀入宮的?”

不多時,老船伕麵上已經老淚縱橫,他強忍著悲痛,哽咽道:“方纔及笄。”

十五歲。

“哪一年?”

“天玄元年。”

距今已經過去四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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