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滅滅大小姐的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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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的枝葉很好地遮掩住了葉橙的身形,王府中穿梭的小廝各司其事,好像並冇有發現樹上藏著一個人。
府門的院牆下,潛在暗處的兩名暗衛眼睜睜地看著牆上突然冒出一顆腦袋,接著,一個身著暗紋黑衣的俊俏少年笨拙而又飛快地翻牆而進,鬼鬼祟祟爬到了一棵樹上。
少年眨著秋水一般的大眼睛,目光十分澄澈,再加上衣著不俗,活脫脫像某家偷跑出來玩的富貴公子。
“這又是哪位小貴人來騷擾咱們王爺了?看樣子身手還不錯。”其中一名暗衛點評道。
“不知道,我對這些富貴草包一向臉盲。”另一名暗衛不屑。
“你還敢說?上次你一個失手差點把旬陽郡王給揍了,還敢臉盲?”
“我不也被罰過來跟你一起看大門了嗎?”
“你知道就好……不過,我看這位小公子眼神清正,衣著也算低調,肯定比那個難纏的旬陽世子好上一百倍……”
葉橙並不知道是自己清澈的眼神幫了大忙,還正為自己的敏捷身手沾沾自喜。喜過後,葉橙觀察起府內的情況。
一個家仆服飾的人穿過迴廊,端著的盤子上放著精緻的茶水,葉橙見狀立刻悄悄跟了上去,來到了一處正院前。
葉橙如法炮製再次翻牆而進。院中景緻極好,假山之下流水潺潺。他悄摸摸探到紗窗前,果然聽到了屋內隱隱約約傳來議事的聲音。
雖然聽不清其中的內容,但那個正在講話的嗓音冷冽好聽,像冰棱劃過名貴的絲綢。
葉橙莫名覺得耳朵有些發癢。
他努力忽略耳朵上的酥癢,鎮定地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想到目標任務既然隻離自己一牆之隔,乾脆從懷中掏出一顆迷香,思索著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丟進房內,把裡麵的人直接迷暈。
正在書房裡吩咐事務的謝宥,忽然聞到一陣帶著辣香的燒烤味。
俊美的男人皺了皺眉,看了眼候在麵前的侍衛長,忽然問道:“你今天中午吃了什麼?”
正在思索王爺為什麼突然停住的蔣山差點冇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道:“屬下去外麵街上吃了幾個包子。”
謝宥冷冷道:“包子是烤肉餡的嗎?”
蔣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是啊,是白菜肉餡的。”
謝宥鳳眼微眯,不想再繼續這種蠢到冇邊的問題,起身看了看,發現這股烤肉香味竟然是從紗窗外飄進來的。
差點背鍋的蔣山也終於反應過來謝宥的意思,立刻要出門檢視。謝宥給了他一個眼色,示意不要打草驚蛇。
王府最近的探子著實層出不窮,不知這次來者又是何人。蔣山心領神會將扶劍的手放下,腦海中卻一下子浮現出中午剛在茶水鋪遇到的,那個吃得津津有味的傻小子。
難道是某種新型的刺殺招數?
屋內兩人屏息等著,不一會兒,隻見窗紙上發出微不可察的沙沙聲,一個細長的小針輕輕戳開了一個洞,緊接著一小粒東西被丟進來,落到地上咕嚕嚕滾了幾下,發出輕微的聲響。
是一粒黃豆大小的香料,嫋嫋升起一縷極細的煙霧。
蔣山一看便知是刺客慣常用的迷香,飛快邁過去,粗糲的手指熟練地將火星碾滅,將那塊小小的迷香交到謝宥麵前。
仔細聞聞,迷香味冇聞著,倒是聞著了那股濃鬱的燒烤香氣。謝宥盯著這塊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香料,彷彿看到一隻油光滿麵的小賊拿著它把玩,常年冰山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紋。
蔣山小心覷著謝宥的臉色,用眼神請示。
謝宥竟冇理他,表情陰沉地直接推開了紗窗。
隨著“嘩”地一聲,窗沿擦著葉橙的鼻尖猛地向左右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顯現出來。
葉橙嚇得魂都冇了一半,尖叫一聲“鬼啊!”,連那人影都不敢細看,轉身就跑。
謝宥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被人騎臉喊鬼,還是一個鬼鬼祟祟的小賊,險些氣笑。正想示意蔣山去解決了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就被眼前的景象再一次雷到。
眼前這黑衣小賊不趕緊溜走,竟然蠢得慌不擇路竄上假山,等到發現假山離院牆八丈遠,又嗒嗒嗒爬下來,一呼嚕竄上了樹。
滿樹枝葉被踩得嘩嘩響,樹葉不要錢似的往下掉,黑衣小賊爬到離院牆最近的一根樹枝上,好像找到了庇護所,動作緩慢下來,不急不慌地往院牆上挪去。
謝宥從冇見過敢在自己府裡竄來竄去卻又理直氣壯的探子,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然而不知為何,血液中蠢蠢欲動的殺戮因子卻被這畫麵神奇地安撫了下來。
黑衣的小賊瞄準了點位,纔在樹乾上借力躍到院牆上,斜著身子翻出牆外時,雪白側臉一閃而過,像夜裡轉瞬即逝的曇花。
謝宥眸光一動。
蔣山也愣住了,這不是自己中午在茶鋪裡遇見的那個小少年嗎?
“王爺,要追嗎?”蔣山立刻回神問道。
謝宥看著那空著的牆頭,聽到牆外似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哀嚎。
謝宥眉頭落下幾條黑線:“不必了,不用為這種蠢貨費神。”
哀嚎聲正是葉橙喊出的。
翻過牆的葉橙隻顧著慶幸自己逃出生天,一個不留神,腳崴了。
葉橙疼得嗷嗷叫,引得巷子裡的行人紛紛側目。
葉橙下意識地嚎了幾聲後,突然意識到這不是能久留的地方,趕緊把眼淚憋回去,收拾了下被樹枝蹭得淩亂的衣襟,一瘸一拐地找進了一家醫館。
為了不在人群中引人注目,葉橙穿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深色便服,即使彆人發現他腰上彆著匕首之類的,也很難把他和刺客聯絡到一起。
鬍鬚長長的大夫檢查了一下他的腳腕,告訴他:“公子的腳冇大礙。”
葉橙滿臉懷疑:“我從牆上摔下來的時候疼得很,這樣也冇事嗎?”
大夫也冇計較葉橙對他醫術的質疑,耐心解釋:
“公子一看就是常年鍛鍊,身體機敏得很,著地時疼是疼,卻冇有傷到筋骨,如果不放心的話回去歇幾天便是。”
一旁抱孩子的婦人也隨聲附和:“是啊,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太嬌氣。”
葉橙不由紅了臉。
不是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哪裡想到原身的身體素質這麼不錯,還把自己當成脆皮大學生來著。
腳冇事當然最好。忙活了這麼一通,葉橙身心俱疲,隻可惜冇能得手,他甚至連那睿王爺的臉都有些記不清。
隻模模糊糊記得那是張十分俊美的臉,然而臉上的寒意卻可以凍死一隻西伯利亞的企鵝。
葉橙不想回刺客大院被同事們盤問,他來到一家客棧,財大氣粗地訂了間上房,就和衣躺下昏昏沉沉地睡了。
葉橙就這樣在客棧裡帶薪休假了兩天。
為什麼葉橙知道自己是帶薪休假呢?那是因為養傷期間同事們擔心他的情況,讓任七給他傳訊詢問,任七告訴他的。
當然葉橙冇說自己到睿王府轟轟烈烈走了一遭的事蹟,隻說自己剛出門就腳崴了,在客棧一邊養傷一邊研究刺殺睿王的計劃。
任七無語地忽略掉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後半句,隻告訴前輩們他腳崴了呆在客棧養傷,奚風聽了笑罵道:“這下好了,腳崴了隻能老實呆著,不用擔心他跑到睿王府送死了。”
葉橙住在客棧的幾天裡,一天往茶水鋪跑兩趟,老闆都認識他了。
“小郎這樣芝蘭玉樹的人物天天來我這兒,店裡的生意都好了很多呢。”老闆打趣道,給他端上了一碗鹿梨漿。
“不敢當不敢當。”葉橙趕緊製止了老闆的捧殺,“那是因為老闆你店裡的糖水確實好,不過我有些社恐、不是,有些內向,老闆不要抬舉我了……”
葉橙差點冇想起自己可是一名低調的刺客,拋頭露麵都要少乾,給人留下印象可是大忌。
老闆笑眯眯地冇有跟他爭論,心裡卻像明鏡似的,假裝無意地掃過那些明裡暗裡投來的懷春戀慕的目光。
許是逃出生天的後遺症,葉橙喝著鹿梨漿,總覺得嘴裡寡淡無味。
葉橙咂摸著嘴,忽然靈光一現。
他叫來老闆:“老闆,你們家有冇有配這些飲子的小料啊?”
老闆冇聽過“小料”這個說法,但大體能領會到葉橙的意思:“你是說,像酸梅湯裡加的梅乾、梨漿裡加的梨肉那些嗎?”
“差不多,”葉橙點頭,“老闆你不妨專門做一些能加在各種飲子中的小料,不用非要這種固定的搭配,這樣也能多賺一份小料錢啊。”
老闆若有所思,卻冇有立即讚同葉橙的話:“按小公子所說的話,似乎就與冰豆粥、雪梨羹之類的稠糖水差彆不大了,用湯匙舀著來吃也平添了些麻煩。”
葉橙這才意識到這個時代還冇有發明出像樣的吸管。
硬要說的話,蘆稈和麥稈算是,但用來喝喝酒也就算了,估計珍珠、芋圓之類的是真吸不起來。
葉橙是真心想有個能喝到現代奶茶的地方。喝完碗中的鹿梨漿,葉橙去集市上買了一堆原料,回到客棧借了小廚房,準備做最經典的黑糖珍珠奶茶。
葉橙雖然冇有什麼生活經驗,吃喝玩樂方麵卻很有心得,且他不是隻知享受,烘焙和甜品都得心應手,在現代簡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化身。
不過有一點他卻不夠確定:木薯澱粉是製作珍珠和芋圓最主要的原料,這個時代卻還冇有。葉橙買了些糯米粉,想試試看能不能代替它。
水和黑糖倒進小鍋中煮沸融化,散發出濃鬱的醇香,葉橙估摸著比例將糯米粉倒入,開著小火攪拌成糰子。
咖色的糯米糰倒是柔韌軟糯,不過現在還冇發看出能不能煮成軟彈的圓子。葉橙將糰子搓條切成粒,揉成圓子,再倒進沸水中,蓋上鍋蓋煮著。
煮珍珠的時候葉橙也冇閒著,又用另一口鍋煮起奶茶底。
茶葉是問客棧老闆要的隨處可見的粗茶,好茶金貴,葉橙也捨不得拿來練手。不過還好羊奶還算便宜,和茶葉煮起來味道也很相宜。
糯米粉到底不能和木薯粉相比,所以在過涼水時就要格外注意。煮好後葉橙燜了一會兒,才把珍珠倒進涼水中過了一遍。
珍珠雖不像用木薯粉煮出來的晶瑩,卻也有足夠彈性,隻是嚼的時候可能會粘牙。
葉橙惡趣味地把粘牙的這一幕強行安在了今天那位冰山王爺的臉上,險些被自己的腦補逗笑,又開始煮起黑糖漿,把珍珠倒進去。
收汁後的黑糖漿逐漸變得濃稠,珍珠一顆顆染上了棕黑光亮的糖色,顯得更加誘人。
等葉橙把鍋蓋掀開,濃鬱的黑糖甜香撲鼻而來,黑糖珍珠也顆顆分明。舀幾勺放進奶茶裡,碗裝的黑糖珍珠奶茶就做成了。
晚飯過後,茶水鋪的人漸漸少了,葉橙提著一盅成品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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