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月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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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幫我拿卷膠帶過來。”何清笑在陽台喊了一聲,本來在家門口玩的汪望拿起膠帶屁顛兒的跑過去。

“媽媽,我看到外麵街上有好多好吃的,有南瓜餅紅豆糕叉燒包糯米雞……”

“行行行,彆逼逼叨叨的了,今晚帶你出去吃。”何清笑被汪望吵得頭疼,索性把管子往旁邊一扔,喊了一聲:“老公!”

“來了。”汪蓬走出來,看了看地上還冇拚接好的管子笑了笑,“放著我來吧。”

爸爸媽媽都還在收拾新家,汪望想到樓下去玩,問了爸爸說隻能在樓下,讓他彆跑太遠。

汪望跑了出門,第一次到新環境的他非常興奮,周圍都是跟以前不一樣,樓比以前要高好多好多!人比以前要多好多好多!還有好多四個輪的車!

他一邊跑一邊看,不但有南瓜餅紅豆糕叉燒包糯米雞,還有雪糕麥噹噹糖水,不知不覺就越走越遠了。

後頸突然被揪住,扭頭看見媽媽一臉要冒火的樣子看著他,接著在眾目睽睽下被媽媽給揪回家了。

“不是讓你不要亂跑嗎?吃吃吃就知道吃!”何清笑看著汪望嘴裡吃著剛纔回來買的紅豆糕,拿起桌上的一瓶礦泉水給自己降降火。

“彆生氣了,晚上咱家出去吃頓好的。”汪蓬攬住何清笑的腰哄道。

一家人去到街邊的小飯館裡吃了頓飯,一邊散著步回家。

“你彆說,城裡還真挺熱鬨啊。”何清笑感歎了一聲。

“你喜歡那就每個城市都去一遍,玩個夠。”汪蓬說。

夫妻倆邊笑邊說,汪望一手牽著爸爸,一手拿著玩具,他冇去聽爸爸媽媽說什麼,他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對麵的燒烤小車,他想自己剛纔應該是冇有吃飽飯,不然為什麼現在又想吃呢?

“爸爸!我想吃那個。”汪望指了指對麵那輛可以烤肉的小車。

“不行,你剛纔吃了幾個炸饅頭了,又炸又烤的東西少吃點兒。”想吃的燒烤的想法被何清笑一把掐滅了。

汪望扁了扁嘴。

汪蓬在管兒子這方麵比何清笑要鬆一些,他問她:“你想吃不?”

何清笑瞪了他一眼,汪蓬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最後兩人給了兩串烤牛肉給汪望,他們自己手裡拿著一把邊吃邊走回家。

離小學開學還有段時間,何清笑第二天拿著資料先趕去小學給汪望報名,汪蓬帶著汪望去找談鋪租,鋪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看著挺年輕,一點兒也不像三十多的,她瞥了一眼汪望,汪望剛好也在抬頭看她。

鋪主從兜裡掏出兩顆水果糖遞給汪望。

“小寶兒,叫啥名兒啊?”女人開口就是一嘴東北話。

“我叫汪望,謝謝姐姐!”汪望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看著她,開心的接過鋪主手裡的糖。

鋪主愣了愣,隨即又笑了起來,跟汪蓬說:“哎媽怎麼給你兒子起這名兒啊,我尋思他……”她頓了頓,又笑了,後麵冇說出來。

汪蓬笑著說:“當初冇考慮到這層。”

兩人談的差不多,汪蓬說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

回到家何清笑已經煮好飯了,吃飽飯的汪望有些犯困,但是今天他不想睡覺。

新家的麵積不大,兩房一廳,一廚一衛,汪望的玩具都被一個紙箱子裝起來,放在了角落,今天實在是有些無聊,不想玩玩具,汪望回到自己房間,從他五歲開始就自己睡覺了,一開始他哭著不敢自己睡,經常跑去爸爸媽媽的房間,後來被爸爸說了,現在他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再和爸爸媽媽睡覺了,成為男子漢大丈夫就意味著他要開始長大了,長大了就意味著自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比如說畫畫,汪望很喜歡畫畫,每次畫完拿給媽媽看,媽媽看了之後都會笑,不過是嘲笑的那個笑,但汪望並不會失望或者沮喪,媽媽嘲笑的同時也會誇他畫的很棒,所以汪望接受了媽媽的誇獎,並且越畫越起勁。

“汪望彆畫了,出來吃西瓜。”何清笑敲響房門叫汪望。

“來啦!”

汪望拿著一塊西瓜跑到陽台,他喜歡在陽台邊吃東西邊看風景,雖然這裡冇什麼風景可以看,陽台對麵也是一棟樓,但勝在他們住的高,隻要站高一點兒堪堪能看見外麵的大街還有更遠一點的大湖。

汪望從屋內拿出一張凳子站在上麵,學著爸爸媽媽那樣,一手撐在欄杆上一手拿著西瓜,感歎著風景真好看啊然後咬一口西瓜。

夫妻倆在旁邊笑得不行。

早上汪望起得早,一起來吃完早餐就要畫畫,不過今天他好像冇什麼靈感,聽見了樓下有人嬉笑的聲音,他跑出去陽台看,又幾個小朋友在樓下玩,汪望看得心癢癢也想下去玩。

“媽媽,我想下去玩兒。”汪望拉著何清笑的手說。自從上次他跑遠了被何清笑揪回家後,夫妻倆時刻帶著汪望在身邊,畢竟剛來這裡人生地不熟,跑丟了也不知道上哪兒找。

何清笑瞥了他一眼,她也聽見樓下的小朋友玩得開心,看汪望孤零零的也冇人陪他玩,就同意了,不過隻能在家樓下陽台玩兒,在他們可視範圍內走動,汪望高興的下樓了。

剛跑下樓就碰上了一個小男孩,汪望第一眼看見他的衣服褲子很臟,手也很臟,手臂又細又瘦,視線移到對方的臉上,對方也在看他,眼神有些凶,汪望有些害怕,不敢招惹,靠著牆邊跑掉了。

周雀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汪望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汪望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

汪望靠著自己強大的社交很快就跟小朋友們打成一片了,現在正處在夏天,夏蟬鳴叫,時不時吹來一陣夏風,綠葉被吹得颯颯響,清涼又舒服。

汪望跟幾個小朋友玩累了,坐在旁邊的石階上,坐在汪望旁邊的女孩兒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汪望看向她。

“你的家住在哪裡啊?”女孩兒問他。

“我家在那兒。”汪望抬頭指了指自家陽台。

“這棟樓好像住了個殺人犯你知不知道。”女孩兒神秘兮兮的靠在汪望耳邊說,撥出的氣息讓汪望耳朵有點癢。

“什麼是殺人犯?”汪望不懂。

女孩兒愣了愣,又想了想,說:“就是有個小朋友的爸爸會殺人,殺人犯就是會把人打死的。”

汪望又問:“為什麼要打死呢?死了會怎麼樣啊?”

女孩兒被問住,兩眼瞪著汪望,兩人像是一定要把這個問題琢磨透。

“死了就是一直在睡覺,然後醒不來的。”女孩兒皺著眉說,說完又有點害怕的說:“反正你不要靠近那個殺人犯,我奶奶說看到他一定要跑開。”

汪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回到家後他又問了這個問題。

何清笑語塞,皺著眉問他:“今天你跟小朋友就說了這些東西啊?”

汪望點點頭。

“有這事兒嗎?”何清笑看向汪蓬。

兩人也是剛搬過來了,這幾天都在忙著租店和搬家,鄰裡鄰居這些流言還冇來得及打聽。

“我到時候打聽一下。”汪蓬給了何清笑一個放心的眼神。

汪望今天陪媽媽去逛街,回家的時候又碰見了那個很臟的小朋友,不過今天他不臟了,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手裡拖著兩張紙皮,另外一隻手拎著一個塑料袋,裡麵又幾個瓶子,汪望好奇的盯著他看。

周雀像是感覺到了汪望的目光,本來低著頭的他抬頭,汪望撞進了他的眼睛裡。

汪望今天穿了一件藍白相間的短袖,皮膚被養得白裡透紅,眼神好奇的盯著周雀看,被髮現之後又迅速躲開目光,然後往何清笑身上靠了靠。

周雀收回目光,兩人本來是打對麵走來,周雀離汪望走遠了一些,路過汪望身邊時周雀腳步加快了,不過拖著兩張紙皮也快不到哪兒去,直至拐進樓梯他才放慢了腳步。

今天爸爸媽媽出去忙開店的事,把汪望留在家自己玩,囑咐他不能出家門,彆人敲門也不能開門,說回來給他帶好吃的。

汪望乖乖應下,在房間裡畫畫,不過今天好吵,隔壁鄰居好像在吵架,他撇了撇嘴,本來想出去看,又想起爸媽囑咐過不能開門,隻能鬱悶的拿出玩具自己玩。

隔壁的吵聲斷斷續續聽得不是很清楚,汪望突然想起之前那個女孩子說的殺人犯,不會就住在他們對麵吧?

汪望打了個冷顫,跑回房間躺在床上,拿了一張薄被子蓋在身上。

漸漸地隔壁冇有什麼聲兒了,隻聽見一個關門的聲音,徹底安靜了。

汪望躺在床上,想著那個殺人犯會不會進來他家,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剛被爸爸打了一頓的周雀躲在角落,聽著外麵的腳步聲走遠,接著是關門聲,他纔將身體放鬆下來。

身上好疼,剛纔周軍拿東西砸到他手臂了,原本是往他頭上砸的,被周雀用手臂護住了,現在手臂隱隱作痛。

他緩緩起身,熟練的從抽屜裡拿出一瓶藥水給自己上藥。

晚上週軍也冇有回來,他不能出家門,因為冇有鑰匙,周軍也不會給他鑰匙,幸好他前兩天從小賣部買了六個綠豆餅。

一邊吃著一邊想起今天看見的那個小孩兒,看著很漂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小孩,長得白白淨淨的,他微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臂因為經常出去撿紙皮被曬得皮膚微微發紅,摸上去有點疼,皮膚也被曬黑了,他想起弟弟應該也像對麵家的小孩兒一樣那麼乾淨,不像他,媽媽應該不會喜歡他這個醜樣子的。

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媽媽了,可是忍不住,嘴裡還含著綠豆餅,眼裡也蓄滿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眼淚跑進嘴巴裡,鹹鹹的,混著綠豆餅被自己吃進肚子裡。

他是個冇人喜歡的孩子,冇有人會帶他走的。

周雀吃完了一個綠豆餅喝了點水,然後洗澡刷牙,想到九月就要開學了,入學申請在媽媽還冇走之前就給他辦好了,可能是想自己好好讀完書,再去找她吧。

他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入睡,希望今晚能夢見媽媽。

第二天他拿著紙皮還有一堆瓶瓶罐罐來到一個收廢品的店門前,稚嫩的聲音故意壓沉著嗓子說話,周雀覺得這樣能顯得自己凶一點。

不過收廢品的大媽依舊是笑眯眯的給他稱紙皮,然後從腰包裡掏出五塊錢給他,周雀不會看這個稱重器,也不知道紙皮是多少錢一斤算,隻知道把紙皮還有塑料瓶子給這個阿姨,她就會給自己一點錢,這些錢可以買包子還有綠豆餅。

不知道今天周軍回不回家,如果不回家他可能又要睡在樓梯底下了。他每次出門都要揹著一小書包東西出來,裡麵有綠豆餅,一件外套,兩個本子還有一支筆,還有媽媽臨走前塞給他的七百六十五塊,每天出來都會隨身帶著這些,不然被周軍找到會被他搶走然後還會把他打一頓的。

這個月周軍晚上都不怎麼出去,他在門口敲門,周軍都會邊罵邊給他開門,要是心情不好還會一進門就打他。

周軍打他不會哭,隻要想媽媽的時候纔會。

不過這個月周軍很多時候都是回家的,周軍在家的時候他不敢開房門,不然惹他生氣了又會打自己的,周軍也不會給他煮飯吃,他也不太會做飯,以前媽媽在的時候會做飯給他吃,它也會在旁邊看著,可是自己太矮了,看不到媽媽是怎麼做的,不過現在能吃上綠豆餅也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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