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鬆生 作品

黃泉路上無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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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魍魎聚集之地,便是紅蓮業火不息的鬼界青山城,魏十三百無聊賴的站在黃泉邊,最近人間攝政王攬權,治國手段精妙勝過皇帝幾分,黃泉邊上都不怎麼來人了,這個月還要領十一個生魂,他無聲歎息。

忽然眼中觸及一道身影,裹在寬大的白袍之下————

他身形修長,反而襯的那袍子活脫脫一個稱衣服架子,踏黃泉而來,好似活鬼飄蕩,臉也被帽子遮住大半,露出的皮膚蒼白而無血色。

到是比他還像個鬼。

魏十三“嘿”了一聲,身穿白衣的大多是與人間牽扯不深的凡人,可他看著人氣質不凡,生魂到此大多顫顫巍巍,可他步履平緩,腳尖點在黃泉上視兩邊業火為無物。

思來想去,他還是迎了上去:“您往何處去?”

鬼界中人若有前世恩怨未了,牽絆未儘者,需暫留青山城,交由判官定奪,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有的鬼殺孽深重則剝其功德,來世生作草木蟲蛇,有的死後福澤傳世,被子孫後代以紙錢供奉則可在青山城中用儘,再轉世為人,有的看破紅塵,便直接留在城中,安居樂業,等到魂魄將散才頓入輪迴。

那人右手掀開白袍,露出一頭長髮,青絲不為淩亂,被齊整的束在腦後,烏黑右眸濃密睫毛下匿著一顆淚痣,鼻骨挺而直,唇薄而淡,一副山水墨畫般的好皮相,聞眼眉頭輕簇起,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悲傷:“我不過葉家家妾一個,抄斬時被人所庇,卻還是躲不過一死,今攜紙錢一點來尋我丈夫葉知府葉晨。”

魏十三恍然,葉晨曾是鄴城知府,鄴城地處京城與幾條江河連接處繁華無比,他上輩子貪圖享樂,貪汙無數,好大喜功,卻在攝政王清查貪官的前三天樂死了,死後全城白色遍地尚且不提,三位妻妾隨同陪葬,金銀財寶並藏無數,死後在城中給判官等人還清功德後居然還有餘錢不儘,在城中花天酒地。

偏偏錢不花完不得轉世,早被城中人恨的牙癢癢,確聽說他曾納過男妻,冇想到竟是這位,可憐了這美人。

“病美人”隨手掏出一疊紙錢,魏十三眼睛一亮,管住心中所思“大人,請隨我來”他一隻手在地上畫上一個符號,二人前方便突生一扇大門,牌匾上洋洋灑灑題著幾個大字————青山城,病美人眼神複雜了些若有所思,魏十三推門而入

“不知大人怎麼稱呼?”“本姓魏,字攸生”魏十三跨過門的腳步一頓“那.....倒是與我們城主一個姓”攸生垂眸,睫毛留下一片陰霾:“真巧”

魏十三領著攸生,穿過一條大道,兩旁皆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居房:小到低矮草棚,大到琉璃瓦房,群蟻排衙,還有幾顆綠樹點綴其間各色商品琳琅滿目,叫賣,吆喝聲不絕如縷,好不熱鬨。

就算是攸生平靜的臉上也露出一絲驚訝:“原以為鬼界不當是這番模樣”

“您有所不知,人間深惡痛絕的潛雲所到之處雖寸草不生,可它隻食人魂魄□□,剩下那些個房屋飾品,皆落入我們青山城中,城中最不缺的便是磚瓦匠,簡單修繕便可,偶爾落些個瓜果種子,在城中長著長著就成精了,哪敢吃啊,都送入輪迴了,難得有些熟食,纔敢賣,大家都是鬼,冇什麼味覺,隻圖個新鮮”。

“也就我們青山城內能享這福氣,青山城外纔是厲鬼橫行,陰風不斷”

怕攸生覺得不妥,魏十三有敢忙補到“這些東西我們用都是要丟功德的,傳給逝者子孫後代或散播大地”。

攸生瞭然,魏十三又道:“在城中您不能做二件事:

“一是不敬或傷損城中瓊樹,違者,由城主行刑,死。”

“二是尋釁滋事,打架鬥毆,欺瞞詐騙,欺淩弱小者,扣功德。”其實還有第三條,可城中除了城主,還有誰能殺鬼呢?

攸生寬大白袍下的手微動“兩個行為處罰差彆這麼大?”魏十三頭搖到像撥浪鼓“大多鬼就指望憑功德投好胎,扣功德的事誰敢啊,再說城中瓊樹從不落葉,以混沌為食,好生養的很”

攸生聞言輕笑,無人知曉,在他的白皙的脖子上,掛這一個碧綠沁藍色的吊墜,晶瑩剔透,顏色與瓊樹無二。

前方有一個瓦房,門前香料濃鬱,能聽見女子的嬌笑與樂曲聲,魏十三表情僵硬,那葉晨花天酒地,可不常駐勾欄嗎。

他輕咳一聲,敲響了房門“葉知府,有家人來找”。

片刻,一人開門,正是葉晨,紅光滿麵,似是醉了,笑盈盈的看向攸生,然而臉上刹那間蒼白起來,彷彿看見了什麼可怕之物,搖搖晃晃,最後直接跌坐在地。

魏十三心中暗道:“想不到這葉知府還是個怕老婆的?”

下一刻,弱不禁風的攸生從袍下抽出一把劍,劍身鋒銳,隱約有華光流轉,血氣橫生。

魏十三暗讚這把凶煞的劍,高聲道:“知府你莫怕,鬼魂是不會被傷的,隻是有點痛罷了”

話音剛落,攸生第一劍已經刺出,葉晨抽動手腳想跑,口中胡亂喊著“沈!,沈!”劍已刺入他腿中,確實冇有血,可他的腿從傷出往外開始碎裂,魏十三大駭,又畫了一個符,飄向一旁瓊樹,是城中聯絡城主的方法,攸生隻瞥了他一眼,走向葉晨。

“葉卿近來可好?本王到是很想你”

能稱知府為卿的隻有兩人,一是大宋皇帝沈元仲,二是他的哥哥,攝政王沈疏策,流落在外,憑藉科舉一路直達殿試,當場被皇帝親封的沈疏策

魏十三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死前又年幼,什麼宮規禮數忘的一乾二淨,“大,大人您手下留情,在青山城殺鬼不論天潢貴胄都會被城主打的魂飛魄散的啊”他手中究竟是何兵器?!

沈疏策聽完不懼反笑“你這條命是我替葉連山與鄴城百姓討的”他再次揮劍就要刺向葉晨命門,葉晨此時隻會篩糠般的抖了,聽見這個名字也不如何反應。

這時,一把摺扇猛的從側麵飛出,左右晃上三次,竟是卸了劍力,擋下了這一擊。

沈疏策緊繃的身體卻在看見扇麵那張揚的紅紋時放鬆下來,下一個扇麵骨尖處飛出二三銀針,從刁鑽的角度冇入沈疏策擊敵的左手,沈疏策罕見的露出幾分茫然。

扇子被一身華服的男人召回,同樣束髮,比沈疏策高上近半個頭,右耳穿著幾個銀環,容貌昳麗,輪廓分明,手指輕撫扇麵“在下青山城城主魏景宵,不如世多年,不知閣下今日有何貴乾?”

沈疏策感受了一□□內銀針走勢,並無內入之意,有麻毒入體,抬頭看向他,挑眉,語氣不善:“你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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