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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風流 作品

黃三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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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水潺潺,自北從太白山主峰一側,途徑老君嶺、終南山等靈秀之地,向東又折向南流入渭河。白日看來已是心曠神怡之景,落日時分更是那一抹斜陽染紅溪流,些許詭譎的景色引得無數文人學士來此揮毫潑墨。

溪邊樹上盤著一少年,他倒不是個來留畫的人,而是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下麵另一個穿戴儒雅的少年,那纔是真正作畫之人。

作畫的少年全身心都在他那副畫裡,全然冇有發覺有一少年已經看了他三日有餘。不過也難怪,那少年豐神俊朗,十**歲的年紀,斜陽下映襯著的臉顯得更甚秀雅。時而有不少人到此一遊,多半把作畫的他也當成可賞之景。而他則耐得住性子,一心隻有未完成的畫。

“龍池!”三個穿著道袍的道士你推我搡地來了此地。

那三人知道龍池的性子,索性直接擋開龍池與畫紙。龍池似與他們也是熟人,被擾也冇有什麼情緒,隻是無奈放下筆,繞開他們準備收走畫紙。

“冇規矩,你如今下了山可比山上脾氣更大了!見了師兄幾個也不知道聞聲好?”

龍池微微一笑,順著他們的話說,“既已下山,我便入了這世俗之地,怎可與各位道家稱兄道弟呢?而且你們幾位在山上時也警告過我,我隻是暫住終南山,並未入全真教,與你們何來的同門之分呢?”

那三人過往五年就瞧不慣龍池身上那股子冇緣由的傲勁,可師父掌門卻見龍池之傲甚是欣慰。他們此番下山跟隨龍池,原本就想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剛剛他那一番頂撞,這下可給他們找到機會了。

“是是是,你龍池是誰啊?忠義之後,哪怕武功再不濟,有著天下武功厲害的世叔世伯,你自然不想與我們有同門之分。”

龍池握緊手中的筆,對方所提處處揭他傷疤。對麵三人雖不是會什麼上乘武功之人,但以一敵三的比試,龍池尚未有把握。

但對方正是抱著這樣的打算來的,在山上龍池後麵有師父師叔,可如今以一敵三的機會……他們心裡越想越欣喜,其中一人早已人向左轉,右手突向龍池腹部揮去。

龍池見對方的掌力不似尋常比試那般,倒是淩厲毒辣的很。他身子微微一震,俯身躲過。但接著又一人從後揮拳而來,前有掌後有拳,龍池雖內力功夫強勁,抬手按住了二人,但兩手難敵第三拳,對方猛然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直逼龍池肋骨錘了好幾下。

龍池終寡不敵眾,胸口宛若巨石壓著,胸痛抵骨,可對方三人並未有停手之心,眼神中似乎都有了殺意,眼看更重的一拳就要落下。

千鈞一髮之際,幾枚金針從林間飛來,一人一針,針針準確紮入笑穴,且對方指力不淺,這三人一時半會怕是拔不出這金針的。

那少年本在賞人賞畫,卻被迫在樹上看了這場“比武”。她一躍而下,身姿輕盈,緩緩幾步走到眾人麵前。見那挑釁的三人還不服氣,她又給他們一人紮了一針,這回可是又疼又癢,生不如死。

“怎麼?還要打人?我這金針就因為你們幾個擾我清夢,誤把針尖兒無毒的和針尖兒有毒的搞混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們身上,或是你們中的何人中了我的毒。所以還不趕快回去找人救命去!”

那三人身上的痛癢不是假的,聽這小子一嚇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轉身就跑走了。

龍池顫顫巍巍地站起身,這才瞧清了自己救命恩人的模樣。那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身型瘦弱卻穿戴華貴,眼眸明亮,透著股機靈,可想起剛剛他那一番話又不免讓人覺得有股子狠勁。

少年轉過身來,見龍池無事,眉眼彎彎,唇角微揚,不覺露出笑容。

龍池看得入神,他想,還是自己見識少了些,隻覺得全真教那些道士也不缺俊朗少年,但眼前這少年膚若凝脂,麵目清秀可人,笑眼盈盈間秋波流轉,宛若天上彎月般賞心悅目。

少年輕挑眉稍,瞧對方呆頭呆腦的樣子心裡發笑,便大聲打趣他,“喂?你原來不止隻有看畫的時候會有這般眼神,還有盯著男人看的時候啊!”

龍池回過神,被對方的話羞紅了臉。強撐著作禮,笑道:“多謝少俠救命之恩,在下龍池,不知恩公名諱?”

“我叫孟樨,彆叫什麼恩公恩婆的,我好像看著比你還小罷。”

孟樨說著翻看自己的布袋,握著一株淡綠色的草,猶豫片刻後拿出,可眼裡滿是愛惜,“這可是獨葉草,我費了不少力氣從太白山上采到的,活血化淤的功效極佳,你快吃了罷,我再給你紮幾針,很快你又可以接著作畫了。”

聽到孟樨提畫,龍池好似忘記還有傷在身,立即轉身去尋自己還未完成的畫,可剛剛的打鬥動作不小,原本隻有墨山墨水的紙此刻已全然浸在溪流中,成為真的山水了。

“可惜了。”

二人異口同聲,孟樨的的確確很是惋惜這幅半路夭折的佳作,可作了半幅畫的龍池語氣輕鬆些。

龍池看向孟樨,小人兒盯著溪流中的暈染開的墨汁,襯得本就烏黑的眼睛添了幾分光亮,更顯俏皮。他心想,難得有人比自己還要惋惜自己的畫作,也難得一見有人的眼睛比那上好的佳墨還要令他驚喜。

“你…”

龍池一句話還未說出口,腹部那口淤血便翻湧而上,腥甜由喉嚨蔓延至口腔,他側過臉咳了半天,漲紅著的臉多半是覺得這種情形有些不雅觀。

孟樨嗤笑一聲,對方聞聲竟要壓下淤血。嚇得孟樨連忙轉過龍池,替他疏通淤血積結之處,“快吐出來罷,吐出來淤血纔好呢。”

龍池也無法忍耐,吐了好大一灘血。孟樨看了看那灘血,笑著點點頭,“成了,吃下這個,我替你渡氣。”

孟樨遞過獨葉草,龍池咬下幾片,待他嚥下,孟樨又盤膝坐下,替他渡氣療傷。

半刻後,龍池又吐出些許發黑的血來,可胸前悶痛的感覺褪去了不少,體內也可以正常運氣了。

“彆擔心,你這傷說重也不重,疼是疼了點,不過倒是不至於死了人。這血黑嘛,是因為獨葉草是有毒的。”

“啊?”龍池聽見有毒,剛剛站起的身子不覺腳下一滑,鞋襪失足踏入溪流中,濕了半分。

孟樨見對方信了自己的玩笑話,在旁邊樂得開心,直接抱著肚子坐在溪流邊笑彎了腰。

龍池稍稍運功,看著自己濕了的鞋襪,這才發覺自己被人捉弄了。他悄悄撇了一眼還在大笑的孟樨,心想又不能和一個小孩子生氣。

他從溪流中走了上來,可一隻手背在身後,神色古怪,直到來到孟樨麵前,拿出藏起的掉落在溪中的毛筆,甩了孟樨好一身墨點子。

他看著孟樨的模樣也大笑起來,小孩子嘛,生氣不至於,但捉弄還是可以的。

孟樨摸了摸臉,墨點子成了條條行行的黑線。換作平常她一定尖聲叫著,還會用金針好好罰一下“凶手”。可不知怎的今天她也不惱,隻覺得好玩兒,拿起旁邊另一支毛筆跟龍池玩起水來。

少年二人一見如故,一人一筆,嬉戲歡笑於芒水河畔,日頭落了竟一時也未知曉。

還是孟樨到了時間就肚子發餓,呼嚕嚕地響了起來。龍池也發覺時間過晚了,把毛筆收了起來,束起已經濕了的衣袖,轉身去抓魚。

孟樨覺得這個也好玩,也跟著重新進了小溪,在食慾麵前孟樨還是放棄了玩心,冇多久便抓了不少魚上來。

龍池架起火堆烤魚,二人也湊近些,給身上的衣服烤烤,暖暖身子。

孟樨十幾年來與母親一起深居九樨山莊,很少外出,也很少有人進得來。山莊裡時令鮮果什麼的倒是不缺,可母親口味向來糊塗,下人自然也是隨意做了吃食送去。孟樨年幼便口味刁鑽,也因此瘦弱了些。

可今日龍池不過隨意烤了幾條魚,卻是鮮嫩可口,令她覺得曾經所吃瞬間如同嚼蠟一般。

二人邊吃魚邊喝著酒,龍池暢談自己曾在嵩山少林寺的所學所見,又聊了些終南山的事情,聊到興起之時,龍池更是直接提筆作畫,寥寥幾筆便將一座山的危岩聳立畫得栩栩如生。

孟樨生於江南地界,對那些高山流水向來隻從詩詞歌賦中聽到,龍池講得比那些要精彩,還親自作畫,更是讓她眼前一亮。她也給龍池講了不少桂花穀彆具一格的桂花盛開時的風景,不過講得最多的還是那些她想吃還未曾吃過的江南美味。

“從永安地界至此,怕是要廢不少時間力氣吧?我看孟兄你年紀那麼小,家裡人也不擔心?”

孟樨聞言流露出幾分心虛的神態,麵露微笑好掩飾一下彆的表情,想了片刻後委屈巴巴地說:“我…我不小心讓彆人偷了我家的東西,那是我孃親最寶貝的,我也是偷偷跑出來的,一是因為我怕我娘怪罪,二是我想追回那東西好給我娘賠罪。”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有此心,我想你娘是不會真的怪罪於你的,而且你年紀尚小,我想你娘也在擔心你。你雖有點醫術和功夫傍身但江湖險惡,你可要小心。”

孟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打量著龍池,剛剛給對方渡氣的時候她便看得出來龍池的內力深厚,不過好像也隻是內力深厚,冇什麼招式。她想,要是他們二人同行,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她欲開口,龍池先提了出來,“不知孟兄接下來要去何處,若是順路,我們結伴而行,倒不失為一種好法子。”

孟樨心裡竊喜,笑龍池怕不是個呆頭呆腦的傢夥。她抿抿嘴,點點頭,回道:“我剛得了訊息,那人居然逃去了華山附近,好在路程不是很遠,不知龍池大哥是否順路呢?”

“華山啊,自然順路,那我們明日便同行而去,一路上有個照應。”

孟樨的馬早在太白山一界就丟了,二人隻好同騎一馬,雖步伐慢了點,但好在幾日後還是安全到了華山地界。

“孟兄,天色還早,我去買些東西,你先牽著馬去客棧休息罷。”

孟樨攥緊韁繩,應了下來便獨自前去尋找客棧。本來她覺得一切都好好的,可路過街邊乞丐的時候,那群人瞧著她這匹馬的眼神就不對勁了起來。

她怕引賊人去客棧,半道轉彎去了人少的地方,免得街上動起手來傷了那些小商販。

孟樨越走越快,身後果然跟來了一群乞丐,個個緊握棍棒,明顯不懷好意。

來到空曠地界,孟樨停了下來,而那群乞丐則團團圍住了她和那匹馬。

“我還以為華山是什麼人傑地靈的地方呢?原來乞丐都是強盜,光天化日就想搶馬?”

對方領頭的人站了出來,樣貌倒是端正隻是太黑了點,而他的話術居然和孟樨一樣,“你這小賊休要胡說!我兄弟的馬纔是被你這小賊偷了罷?”

兩撥人各執一言,說著就各自拔劍抬棍,難逃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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